銀幕上,詹姆斯-巴爾杰一雙冰冷的藍眼睛,就好像一頭自信滿滿的捕食者,在叢林中平靜地等待獵物的出現(xiàn),直至最后那致命一撲。而這份令人肅穆的泰然自若,滲透在了德普對這次表演的方方面面,或者干脆可以說,他本人已與這個角色融為一體。德普這次強勢的銀幕回歸無疑是《黑色彌撒》的主要賣點,而這部張力十足、引人入勝的佳作還有許多其它值得推薦之處。影片講述了巴爾杰在波士頓南部地區(qū)建立起的犯罪帝國,以及其與FBI探員約翰-康納利(喬爾-艾哲頓的表演同樣精湛)之間復雜的糾葛,其七十年代低調的復古風與《無間行者》大相徑庭,是今年秋季擋出現(xiàn)的第一部頒獎季潛力股。
《黑色彌撒》取材自《波士頓環(huán)球報》記者迪克-雷爾和杰拉德-奧尼爾(后者還作為客串亮相影片)的同名紀實作品,導筒幾經轉手(其中包括吉姆-謝里丹和巴里-萊文森),更是在2013年因德普的退出一度面臨夭折(據(jù)稱起因于片酬爭議)。不過,導筒最終花落擁有《瘋狂的心》和《逃出熔爐》這兩部口碑之作的庫珀,在調動演員發(fā)揮方面頗有兩把刷子的他,這一次讓德普呈現(xiàn)出了自“杰克船長時代”以來觀眾幾乎不曾見過的另一面。德普版的巴杰爾,并非像《無間行者》中的杰克-尼克爾森那樣,一個大大的“邪”字寫在臉上,他對角色進行了更為細膩、深入的把握,還原了這個曾以特殊的人格魅力蠱惑眾生的大佬復雜的內心世界。
觀眾大概會需要仔細多看幾眼,才會認出影片中的德普——乳膠、隱形眼鏡,還有一頭駭人的發(fā)際線,讓他完全變了個模樣。影片始于1975年,當時巴爾杰即將成為愛爾蘭裔和意裔幫派“冬山幫”的領袖人物,他對南波士頓地盤的控制權虎視眈眈,而其競爭對手是背景更為雄厚的安吉羅兄弟。與此同時,因在舊金山和紐約的任務立功士氣正盛的FBI探員康納利回到家鄉(xiāng)波士頓,其任務是將安吉羅兄弟及同伙一網打盡。康納利選擇了一個讓他最終走上不歸路的計劃:向兒時好友巴爾杰伸出橄欖枝,讓其成為FBI的線人,作為交換,后者的非法交易幾乎不受警方管束??导{利自以為與巴爾杰達成了所謂的“同盟關系”,而后者此后卻拒不承認自己的線人身份,反稱是自己曾收買過FBI探員。
影片的主心便是巴爾杰與康納利之間不斷升級的警匪角力。野心勃勃的正人君子康納利被墮落的黑幫作風不斷侵蝕,他的職業(yè)道德漸漸讓位于兄弟義氣,艾哲頓對角色的演繹十分出色。庫珀向觀眾呈現(xiàn)的是兩個人物內心世界的全面特寫——他們勢不兩立,又極其相似。兩個男人都有并肩作戰(zhàn)的團隊——巴爾杰對手下的心腹可以做到毫不留情,而康納利也能將戰(zhàn)友玩弄于鼓掌之間。在康納利妻子的眼中,這個顧家好男人的身上正在發(fā)生著他自己并未意識到的變化,而另一邊,巴爾杰呈現(xiàn)出了冷酷無情背后的另外一面——他是一個孝子,對身為州參議員的弟弟比利(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奉獻了精彩的表演)關愛有加,對兒子則是極盡全力去保護,并諄諄教誨其處世方針。
劇本將龐雜的原著進行了濃縮,主要情節(jié)分為三個時期進行敘述。第二部分的故事發(fā)生在1981年,講述巴爾杰壟斷佛羅里達州回力球賭博業(yè)未果的經歷,第三部分則是1985年,在“幫助”巴爾杰成功將競爭對手消滅殆盡之后,康納利終于無法繼續(xù)為“冬山幫”保駕護航。影片情節(jié)緊湊,戲劇沖突十足,比如飯桌上巴爾杰將愉快愜意轉變?yōu)閯Π五髲埖囊荒?。一番咆哮過后,巴爾杰似笑非笑的一聲讓人不寒而栗,頗有自《好家伙》以來黑幫電影典型的黑色幽默風范。不過,整體而言,德普和庫珀的演繹都更為低調。
《黑色彌撒》是自從《忠奸人》里阿爾-帕西諾的那個二把手以來,德普最扎實的一次表演,與之相比,即便是當年在《尋找夢幻島》中獲得奧斯卡提名的那次表演都顯得有些造作。有時候,即使是偉大的演員(比如尼克爾森和帕西諾)也會忘乎所以,發(fā)揮失準。而在本片中,德普再次讓觀眾看到了蒂姆-波頓早期作品和《離魂異客》中那個大膽、極富靈性的演員,并深深為之著迷?!逗谏珡浫觥分械谋┝ι?,但都不如巴爾杰一個掃視房間的銳利眼神來得那樣鋒利。
影片的制作團隊堪稱一流,其中就包括《絕美之城》的藝術指導斯黛芬尼亞-塞拉和《狐貍獵手》的服裝設計卡西亞-瓦力卡-邁蒙尼,年代感十足,簡直好像就是七八十年代拍攝的一樣,與此同時,華麗而絕不俗氣。攝影師高柳政廷35毫米的寬銀幕鏡頭銳利而優(yōu)雅,讓人想起戈登-威利斯鏡頭下的《教父》系列和《柳巷芳草》。荷蘭作曲家湯姆-霍爾肯伯格一反前作《瘋狂的麥克斯4》的轟炸機風格,譜寫了幽婉的管弦樂曲,非常貼合影片壓抑、蕭索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