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菌
清晨的微雨,抹得松林朦朦朧朧,乳霧飄飄,新采來的一籃極品干巴菌,墨中泛綠,綠中著黃,其間的白絨幼嫩生動;靈巧的手指把干巴菌悉心撕成菌丁,并小心翼翼用流水沖凈,晾去水氣;大廚高冠嚴正,在一盤菌丁中加入少許翠綠青椒絲,以土著雞的雞油中火炒出時,香氣奪門越窗四溢,整個餐廳中,隨處都可以呼吸到干巴菌特別的清香;待舉箸入口,只咯噔一聲,菌丁在齒間斷開,天真爛漫的濃香和純粹的幸福感,應聲噴薄而出……
全世界野生食用菌最富集的所在,就是中國云南。把云南掀起來,黑色的干巴菌,在云南人心目中,才是山珍翹楚,野生菌中的王者,美味中的極致體驗。雞樅雖好,但種類頗多,高低不整齊,缺乏獨一無二的氣質,黑褐虎紋文身的虎掌菌,氣度不凡,僅生于楚雄、麗江少數(shù)險要處,化外高人樣飄然難尋;近十幾年來,松茸在全國也人氣飆升,但在當?shù)氐恼J同感并不強烈,換句話說,人氣不高。
與松茸剛好相反,干巴菌被人們津津樂道,視做瑰寶。云南800多種野生食用菌里,多中選優(yōu),優(yōu)中推最,最杰出者,當為干巴菌。黑色以及黃色的干巴菌,無論外形、內質還是氣息,均富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度,并暗合黃為尊、黑為貴的審美習慣。食材中,黑色尊貴的例子,古今中外,并不鮮見。
此物只是云南有,他山能得幾回尋?云南特有的干巴菌,在云南一省范圍之內,分布卻很廣泛,除滇西北和滇東北部分地區(qū)外,均有采獲。采集量比較大的區(qū)域,為滇中、滇中南、滇西、滇西南,資源富集的地區(qū)有昆明、玉溪、紅河、楚雄、大理、保山;資源富集的區(qū)縣為宜良、晉寧、東川、祿勸、峨山、易門、石屏、祿豐、賓川、永平、昌寧等。這里說的富集,僅僅只是相對而言,即便云南最大的干巴菌產地宜良,年采獲量也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噸,而其中的上品,數(shù)量更少,難能可貴。
每年的夏秋季,直至9月中旬,干巴菌生長于海拔600~2500米之間的云南松、思茅松、華山松、馬尾松林以及松、櫟相混的樹林中。干巴菌表面呈灰白色或灰黑色,菌肉白中嵌墨,墨中見綠;柔軟略具韌性,通體異香,生嘗微甘,似有海藻氣味;富含氨基酸和多種維生素。不夸張地說,干巴菌的外貌,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水墨畫。
干巴菌料理
干巴菌的獨特氣息,與干巴菌生長的松林,并為松屬外生菌根有關。這種獨特氣息,往往可以把采集者吸引過去,在落地的松毛和苔蘚間仔細搜尋菌體。當干巴菌菌體集中起來,達到一定數(shù)量時,即便用松毛、樹葉遮蓋,干巴菌散發(fā)出的奇特芳香,也無法掩飾得住,那種讓嗅覺在松濤和海洋之間游移的感受,可以把感官全部召喚起來,甚至會令人有一種蘇醒的錯覺,猶如張開手臂放開肺腑深呼吸雷雨后山林間清新的空氣,而一點莫名的沖動,已經自心里悄悄淌出。
干巴菌以菌體壯大、菌肉肥嫩、菌體內沒有雜質或者僅有少量雜質的為上品。要保證其優(yōu)異的品質,最要緊的,是要保持菌體的新鮮以及恰到好處的濕度。再好的干巴菌,如果采摘后經過的時間太長,都會喪失風味,深黑老去,而且干巴菌菌體非常不能耐受舟車勞頓。所以,產量、品質不錯,臨近交通線,能夠第一時間把干巴菌送上餐桌的菌山,往往會被視為最好的菌山。
只有雜質很少的上品干巴菌,才能夠保證在清理和清洗過程中,不會過度傷害其獨特的香氣。最頂級的干巴菌,只需精心撕成小丁后,略加沖洗。以干巴菌的天賦,爆炒為妙,油鹽和一點青辣椒以外,其他作料都是大不敬,傷氣奪味。在盛產干巴菌的世界,云南街頭參觀,常有賣干巴菌炒飯的,只下一點,那飯便清香撲鼻。有廚師用少量干巴菌加諸清蒸鱖魚等海、河鮮間,并非點綴,食材間的鮮香互相推進,相輔相成,清者自清,鮮者仍鮮,不失為一種搭配方法。除了香氣,上品干巴菌恰到好處的彈性咬口,任何菌類都無法與之比肩。
這樣脆弱纖細的美味,必定是在原產地品嘗最為新鮮美味,云南昆明自然是第一選擇。然而,家庭固然能細細清理干凈,但做法過于普通,一般餐廳又無力打理,所以,要想好好享用一頓干巴菌,還得精心挑選一個好去處。昆明最低調奢華的柏聯(lián)SPA溫泉酒店的濕地餐廳正是一個類似于世外桃源的去處,廚房每年雨季都會不惜工本找來云南省內品質最好的各種野生菌,在綠樹環(huán)抱的玻璃房子里演繹菌香四溢的美味。因為這里的總廚張杰對菜品格外有些現(xiàn)代的體驗和創(chuàng)意,所以他的野生菌就出落得格外與眾不同。他為干巴菌設計出了一個時髦的版本,將干巴菌炒飯做成飯團,外面煎成焦黃脆的鍋巴,再加上一小勺鮮嫩的青辣椒炒干巴菌,搭配用云南路南鹵腐做成的醬汁。任何云南人看了這道菜都要會心一笑,清香的炒飯、香脆的鍋巴蘸腐乳汁,還有無比鮮嫩清新的炒干巴菌,十分圓滿地表現(xiàn)了干巴菌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