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薇-空心人現(xiàn)場
藝術視覺:作為學院出身的藝術家,你回顧自己所走的藝術之路有什么樣的感悟?
黎薇:我們受的毒害其實還挺多的,就是說當你從一個教育環(huán)境里出來的時候,真正單獨地、用血肉之軀去面對這個社會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完全就是一種騙局,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遠遠不是你所認知的那樣,它完全陌生,我不知道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它是什么樣子,但是現(xiàn)在我只知道這個世界是由人、動物、植物還有空氣和水組成的,每個人都應該是以自己的存在方式存在,人一定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說話,作為藝術家更要如此,他要很真誠地以自己的方式去表達,比如丟勒:他就是很神經質的每條線都要畫出來,但這就是他的語言,實際上這就是他認知世界的方式。我記得還有人問過我這么一個問題:“你覺得現(xiàn)在的藝術家不容易還是過去的藝術家不容易?”其實說實話,我覺得現(xiàn)在的藝術家不容易,因為過去的藝術家沒有那么多誘惑,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像達芬奇他們除了每天在工作室里工作也沒別的可干,那個時代沒有電視,沒有互聯(lián)網(笑)...也就是說當一個人沒有誘惑的時候,他就不存在所謂的干什么,但現(xiàn)代人面對的誘惑太多了,因為視覺當代藝術基本上就是一個明星格局,其實我對藝術家沒有任何意見,因為視覺好多好的當代藝術家也都是我非常喜歡、非常尊敬的。實際上這不是藝術家的問題,而是這個時代的問題,但是我覺得藝術家有義務做一個抗到最后,抵制虛榮的人,盡量平淡地看待作品以外的事情。我承認人性中虛榮的一面,所以有時會發(fā)現(xiàn)你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光明,你也會發(fā)現(xiàn)這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光明,其實這是很正常的,后來我就告訴自己,你應該可以面對它,因為這就是人性,沒什么。我應該敢于面對真實的人性,就算小心眼也很正常,我原來認為小心眼的人太可惡了,但其實冷靜下來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有時候也會小心眼,在一些細節(jié)中,跟別人交談中對自己進行保護,這都是人性中存在的弱點。只要真誠的以自己的方式去說話就行了。
藝術視覺:西方的很多藝術大師的作品為什么有那么強的震撼力?而我們看視覺畫家作品盡管技巧很高超,但仍然有一種欠缺的感覺。
黎薇:我前一段也在國貿的時代美術館參加了一個展覽,當時我布完展在展廳里溜達了一圈,我覺得很多作品仍然是在靠技巧說話而不是靠內在,好的藝術作品一定是無國界的,我特別堅信這一點,不管哪兒的人看了這個作品都會被觸動,中西方文化差異實際上是在人,是人的思維方式的不同。作品放在那實際上你不能指望別人真正明白你什么,作品其實有時候就是被誤讀的,但是他只要能從里面找到屬于你的表達方式,我覺得就夠了。因為藝術史可能會留下無數(shù)作品,但最終凸顯的還是藝術家的個性,所以我覺得藝術家之所以區(qū)別于其他人就因為他是個體的,我絕不同意藝術家應該就是一群人,這種組團兒的方式很可笑,表面上的“其樂融融”或“一團和氣”是很可怕的,它違背了人性?,F(xiàn)在視覺很多知識分子極其缺乏個體表達,包括各種文化圈子,都有一個整體發(fā)聲的習慣,這種習慣說白了就是在泯滅掉自己認知世界的方式。
藝術視覺:你覺得特別缺乏這種個體的表達?
黎薇:太缺乏了,就像你剛才說的,很多視覺油畫家技巧很好,但還是感覺空,我覺得就是因為沒有膽量,因為已經習慣這種方式了,別人也都認可...
藝術視覺:是不是有一種感知力上的減弱?比如說畫油了?
黎薇:就是畫油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方法,自己也懶的去思考,那么既然別人都接受,我們?yōu)槭裁床焕^續(xù)“審美”呢?那個美字多可怕!我覺得可以美,我其實面對我自己做的這些滿臉青春痘的人我仍然覺得他們很美,因為他們在生活中就是很美的,這個美不能理解成一個表面的美,表面好看的東西會消解掉太多太多的精神力量,而且那種精神力量一旦被削弱,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東西一錢不值,就是空洞,因為藝術本身表達的就是內心所感知的那種力量,每一個青春痘每一根血絲都有它自己的歷史,都是這個社會所造成的,不是他自己愿意有的,每個人的出生甚至都是被迫的。
藝術視覺:剛才你提到古典情懷,看你的作品我覺得你是通過一種很強烈的當代形式透射出深層的古典的、人性的情懷,我是這么理解的。
黎薇:(笑)我也是這么理解的,因為人性這個東西拿出來一說好像很有學問,但是我經常在反復想,它到底是一個什么東西?其實你說它是什么呢?我覺得它無非就是人類的那點事兒,很多人的喜怒哀樂可能都是一樣的,人性是一個跨越時空的共性,我覺得如果非要我總結的話可能就是這么一個樣子,不管是古人還是今天的人,都有這種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