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貓、喜歡玩水、喜歡一切與體育相關的事情,娃娃臉的劉思軍在走向自己的不惑之年時,依舊被朋友們戲稱童心未泯。因為他對傳統與現代音樂相融合恰到好處的把握,再加上他善良的天性與低調謙和的性格,這些年,他一直倍受新銳電影導演的青睞與推崇,合作的電影作品屢次走向國際電影節(jié)。
電子樂技術日新月異
STUFF:因為電子樂進入中國只有短短十幾年時間,外行人一般對電子樂的概念都無法界定。電子音樂的確切定義是什么呢?
劉思軍:電子樂是利用電腦技術把聲音加工、改變,譬如可以把樂音變成噪音,把短音變成長音。電子樂能把原來做不到的一些音樂理想實現。電子樂更像一個平臺,包容傳統音樂,還可以拼貼處理,就像電影里的特技加工。從事電子樂的人,目前在國內分成兩種:一種為大眾服務,還有一種人自己玩專業(yè)、搞研究。
STUFF:電子樂和科學技術緊密相關,目前科技日新月異,你是否會焦慮這些新技術的更新換代?
劉思軍:電子樂是基于電腦平臺創(chuàng)作的,軟件開發(fā)更新換代還好,插件的發(fā)展實在是太快了。我的年齡恰恰在老一代和年輕一代之間。我不會像老一代對新技術充耳不聞,也不會像年輕人一樣天天趴網上盯著有什么新東西出現了。不過經常有學生會給我推薦一些新的技術,這也是我在大學教書的好處,哈哈。
STUFF:國內比你年齡長的創(chuàng)作者更趨于傳統音樂語言,比你年輕的則欠缺傳統熏陶、完全是電子語言。而目前國際最時尚、最有張力的音樂語言恰恰是傳統與電子相融合的,好像你的閱歷正符合了這種國際趨勢?
劉思軍:現在國際上確實是傳統與電子融合的趨勢,我發(fā)現在好萊塢這種趨勢更明顯,現在好萊塢基本不錄大交響樂隊的東西,因為導演要的一些更低音的東西樂隊奏不出來,只能是電子分聲部,再加上一些真實的樂器,像《加勒比海盜》、《角斗士》都是這樣來制作,現在國際確實是這樣的流行趨勢。
備受藝術類導演青睞
STUFF:這幾年你合作更多的是藝術電影,創(chuàng)作藝術片和商業(yè)片的音樂,哪個更容易把握一些?
劉思軍:我把電影分為商業(yè)類和藝術類。在作曲方面,商業(yè)類的容易找到創(chuàng)作的“點”,大場面的氣氛,煽情的旋律,比較主流,大家都知道這個“點”在哪里找。但是藝術類電影主要講人性,音樂不好寫。也許用的樂器很單,可能配置不是很豐滿,制作花費也并不太多,但是這種藝術感覺最不好找,要根據電影故事發(fā)生的地域、年代,甚至當時的鏡頭感覺去找這個“點”,其實這是最難的。
STUFF:2009年國內電影市場有眾口一詞的好片,也有名導出品的眾口唾罵的大爛片,是不是有些創(chuàng)作者太浮躁地追逐市場了?
劉思軍:許多藝術家到了一定年齡,創(chuàng)造力就不好說了,商業(yè)類做得太多,早被社會吸干了。而大師庫布里克的電影每一部都是經典,從《洛麗塔》、《密令114》、《發(fā)條橙子》到最后一部《大開眼界》,每拍一部片子都隔好長時間,這中間他思考了很多問題,也沉淀了很多東西。這種沉淀與思考對于藝術創(chuàng)作者來說太寶貴了。
STUFF:都說藝術創(chuàng)作不孤獨寂寞不成活,現在國內的藝術家過分追逐市場,還有這樣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嗎?
劉思軍:我覺得現在連國外的環(huán)境也不好。 斯皮爾伯格最后拍的《慕尼黑》也被罵得不行,完全靠大制作,已經是行活了。前幾年的《拯救大兵瑞恩.》, 除了開場的節(jié)奏感與音效的震撼,我也沒覺得有多感人,看到中間我都想出去抽根煙了。
STUFF:為電影創(chuàng)作音樂的時候,有點像命題作文,畫面都已經出來了,這和你創(chuàng)作其他現代派音樂作品的時候有什么重要區(qū)別嗎?
劉思軍:影視是視頻的藝術,音樂絕不能成為主角,它永遠都是為畫面服務的。電影配樂要求作曲者不能完全按照音樂創(chuàng)作的一般規(guī)律進行?,F代派音樂不要求畫面感和情緒化,比較玩技法。當代音樂更強調自己的專業(yè)性,強調別人沒有聽到的聲音,沒有用過的節(jié)奏,別人沒有組合過的整合形式,或者玩互動,或者玩交叉。比如譚盾現在很多音樂與影像交叉,是交叉藝術,技法的追求,或者形式感的追求,不是和畫面感有關系,或者說和情感也沒有什么關系。
STUFF:這么多年你橫跨音樂和電影兩個圈子,能談談兩個圈子的明顯不同嗎?
劉思軍:音樂圈還好,不管五聲調式的,還是現代派的,只要旋律好聽,大家都說好。比如《青藏高原》、《暗香》這樣的好作品大家都承認,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就攻擊別人,只要你不是抄襲的。但是導演圈可不一樣,這個說那個不靈,那個貶這個不行,互相不服。譬如這個說《潛伏》不靈,讓他拍一個試試,恐怕他也拍不出來。
國內外音樂圈游走
STUFF:2000年以后,你開始大量接國際約稿,作品多次在歐美等地上演,近年來又介入了國內諸多新銳電影的作曲。你感覺到國內外電影作曲有什么本質的差異嗎?
劉思軍:好萊塢的音樂層次很豐富,有散的部分,也有主題的部分,主題還分主要的和次要的。這與對音樂的創(chuàng)作和認知有關系,相比中國人喜歡單奏,西方音樂兼容性強,更喜歡合奏,協奏曲比較多。而且西方音樂創(chuàng)作的意外感更強,電影的意外感也更強。
中國導演用的音樂容易單薄,因為一部分導演對音樂的認識就比較單一,譬如就喜歡笛子或鋼琴,他要求就給我這種音樂就行,千萬別給我添加,別給我發(fā)揮。他認識的音樂就這么一點,所以讓你做的音樂也局限在這一點。當然現在更多的導演也受國際影響,也更注重層次豐富,要求樂器之間呼應的效果。
STUFF:在音樂創(chuàng)作狀態(tài)方面,你感覺國內與國外的藝術家有哪些不同?
劉思軍:國外藝術家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是非要買房,沒有太多世俗的壓力。外國人講一輩子做一點點事就好了,這是他們的觀念。而我們是要迅速占領市場,否則就消失了。咱們中國藝術家一年能做很多事,譬如你和外國人說,你今年做了兩個專業(yè)性音樂、做了倆電影、還做了一臺晚會,老外聽完當時就傻了,天哪,你做這么多事,怎么活得這么累??!老外比較純粹一點,一點事摳哧摳哧地慢慢地做。
音樂人的焦慮與壓力
STUFF:你一直在中國最高的藝術殿堂里學習與工作,從來沒有經歷過為生存而掙扎的階段,與其他一些音樂人相比,你是否對目前的生活與工作非常滿足?
劉思軍:我這些年都很少做夢了,做夢最能體現一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在學生時代會焦慮學習成績和人際關系,所以夢境最多?,F在的狀態(tài)很平穩(wěn),自然夢就少了。但是,我內心的焦慮和那些為生活而焦慮的音樂人不一樣,我的焦慮源于音樂理想在目前的生存空間無法完全實現,這種焦慮常伴我左右。
STUFF:你從小到現在一直就在鮑家街43號院(中央音樂學院)里學習和工作,你是否也浸染了藝術家的某種“神經官能癥”?
劉思軍: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時候要完全神游在一種狀態(tài)里,音樂的音符無法對應文字,就是一種感覺的東西。創(chuàng)作者因為所屬的藝術領域不一樣,所以表達形式不一樣。不過中央音樂學院還好一點,只有作曲系是純粹的無中生有的創(chuàng)作,而指揮、演奏等系都是二度創(chuàng)作,所以音樂學院整體不是那么怪的氛圍。但是美術學院就不一樣了,甭管油畫、國畫、版畫,全是搞創(chuàng)作的人,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氛圍里,整個美術學院就沉浸在這種狀態(tài)中。
STUFF:《數字時尚先生》訪談欄目和受訪者都要做個心理游戲——“我的人生五樣”。請選擇出你人生中最不能缺失的五樣東西。
劉思軍:要是只選五樣的話,那就是家庭、朋友、社會定位、自由、被約束。
STUFF:藝術家要自由是肯定的,可“被約束”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怎么來理解?
劉思軍:絕對自由也不是好事情,純自由兩三天來說還好,但時間長了肯定不行。適當的壓力是好事情。壓力永遠有,討厭也沒有用。譬如說世俗的壓力都是自己給的,想通了也不過如此,如果不想解甲歸田,那就繼續(xù)在壓力下玩吧。
STUFF:你這么愛好電影,最喜哪部片子?最喜歡哪位電影作曲家呢?
劉思軍:我基本上各種類型的電影都喜歡,但是比較起來還是最喜歡老片子,最喜歡的電影還是《洛麗塔》,1997年那個版本,音樂也比庫布里克那個版本的要靚。
電影作曲家喜歡意大利的莫利康內,《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洛麗塔》、《美國往事》等諸多著名的片子都是由他作曲。歐洲片子不像好萊塢那么商業(yè),沒有強烈的節(jié)奏感,曲調也比較綿長。2006年莫利康內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當時我在羅馬,記得羅馬還為他專門舉辦了專場慶祝音樂會。
喜歡貓、喜歡玩水、喜歡一切與體育相關的事情,娃娃臉的劉思軍在走向自己的不惑之年時,依舊被朋友們戲稱童心未泯。因為他對傳統與現代音樂相融合恰到好處的把握,再加上他善良的天性與低調謙和的性格,這些年,他一直倍受新銳電影導演的青睞與推崇,合作的電影作品屢次走向國際電影節(jié)。
劉思軍——中國電子音樂走向國際最值得期待的名字!